凰家看臺 中國運動員應向鄭欽文學習表達方式

鄭欽文近日在羅蘭加洛斯的表現非常出色。她在四分之一決賽中艱難擊敗了科貝爾，半決賽中又爆冷戰勝了世界第一斯瓦泰克，最終在決賽中穩定發揮擊敗了維基奇，贏得了奧運會女子網球單打金牌。這枚金牌的含金量非常高。

有時候，我更加喜歡那些能夠獨自闖蕩世界，並在全球主流體育項目中取得成就的運動員，而不是那些在國家體制下培養出來的冠軍。這是一個事實。並不是要貶低任何冠軍的價值，只是不同冠軍的感覺是不同的。

也不要說奧運會網球金牌不如大滿貫冠軍之類的話。所有參賽選手都是職業選手，都在盡力爭勝。德約科維奇已經得過很多冠軍了，但他仍在為自己的第一個奧運金牌而不懈努力。如果你看到斯瓦泰克在女單半決賽後痛哭流涕，你會明白奧運金牌的重要性。

但是，我並不打算剖析鄭欽文成為冠軍的奇跡如何實現，這種剖析只是皮毛而已。我想從鄭欽文表達自己的方式方面談一談，因為作為職業體育記者多年，我一直被中國運動員的表達方式困擾：拘束、謹小慎微、詞不達意、廢話連篇、情感極低……

也許專門報道網球的記者已經習慣了中國職業網球選手的個性，比如李娜當年那句“難道還要我三跪九叩嗎？”那句話雖然讓新聞發布會氣氛有些尷尬，但實際上是非常生動的表達。但是對大多數中國運動員來說，在公共場合和媒體面前充分表達自己並不容易，因為他們有顧慮。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參加頂級網球選手的發布會，所以感覺很新鮮。但是這種在歷史性時刻參加新聞發布會後的新鮮感是可以分享的。我很主觀地認為：中國運動員都應該像鄭欽文一樣學習表達自己。

鄭欽文在賽後發布會上的發言，信息含量、情感濃度、情緒張力和觀點清晰度都堪稱教科書式。

有人問鄭欽文如何看待自己與李娜的比較。鄭欽文回答道：“我覺得娜姐無論如何都是亞洲第一人，因為她是第一個獲得大滿貫的人。我現在成為了第一個獲得奧運會金牌的亞洲球員，我也創造了歷史。但是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大滿貫是我的夢想之一。很難去比較，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英雄。娜姐是過去的引領者。我希望能成為更好的自己，甚至希望能成為年輕一代的引領者。”

有人問她如何從之前糟糕的法網和溫網狀態中調整過來。她在法網中止步32強，輸給了俄羅斯選手阿瓦涅相，在溫網中更是首輪出局。鄭欽文回答道：“我非常清楚為什麼輸掉了法網那場比賽。溫網前三天我的手臂不舒服，賽前一天我的眼睛還腫了，看球都看不太清楚。但沒關系，人的身體狀態不可能總是好的。在羅蘭加洛斯，我吸取了法網的教訓。上次我總想通過一拍擊敗對手，所以才輸了那場比賽，這次我更加冷靜了，更加有耐心了。即使在困難的情況下，我仍保持著耐心。”

有記者問她如何應對為國征戰的壓力。鄭欽文回答道：“我10歲的時候就跟父親談到了大滿貫和奧運會，我知道在他心中，奧運會比大滿貫更重要。在2022年的采訪中，我說過我期待2024年的奧運會。但如果期望過高，就容易失望。我從來沒有像參加奧運會那樣緊張、有壓力的比賽，因為我代表的是整個中國網球。”

有記者問她想對國內深夜守候在電視機前觀看比賽的小朋友們說些什麼。鄭欽文回答道：“我想告訴他們要勇敢去追逐夢想，只有擁有夢想，才能有目標。但也不要忘記這個過程中會有艱辛、困難、眼淚、付出和失敗，但是要享受這個過程。”

有記者問她獲得奧運會冠軍對她有什麼提升。鄭欽文回答道：“提升會很大，讓我卸下了壓力。首先，以後我會更加輕松地打球。如果以後輸了比賽，如果爸爸再說我，我會直接告訴他，我是奧運會冠軍哈哈哈。”

有記者問她如何看待中國運動員在奧運會上的傳承。鄭欽文回答道：“我告訴你吧，比賽前我會看劉翔在2004年雅典奧運會上的視頻，我甚至看了很多遍。我看過他的許多采訪，他說過21歲是他的人生巔峰。現在正好是20年後的今天，我也是21歲，我正是用這樣的激勵來鼓勵自己。”

有記者問她臨時退出與張之臻搭檔的混雙比賽後，想對張之臻說些什麼。鄭欽文回答道：“當我知道我的團隊不希望我參加混雙比賽時，當時我還不知道可以換人。當我告訴他的時候，我還哭了，我說我已經打過科貝爾了，再打混雙真的會太累了。後來才知道可以換人，他們換上了王欣瑜，我真的為他們感到高興。這也是中國男子選手在奧運會上首次獲得獎牌。這件事也說明了，運氣確實非常重要。”

有記者問，之前大家稱呼你為Queen Wen（文女王），你覺得拿到奧運冠軍後，這個稱呼更容易接受了嗎？鄭欽文回答道：“在此之前，我會謙虛一下，說大家不要這樣稱呼我。但是在拿到奧運冠軍後，我覺得Queen Wen這個稱呼怎麼說呢，實至名歸。”

最後一個記者的問題比較抽象，他問鄭欽文如何描述“鄭欽文”。鄭欽文回答道：“我覺得鄭欽文是一個非常復雜的人。有時候我可以非常開朗，充滿正能量，但是有時候我也會懷疑自己，因為網球是一項總是輸球的運動。當我輸球的時候，我也會感到失望、流淚。我現在是冠軍沒錯，但幾個月前我輸球的時候還躲在更衣室裏哭泣。人生充滿起伏，我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最重要的是享受當下。”

在我看來，尤其是在嚴肅的奧運會期間，你不會在其他項目的賽後發布會上聽到這樣風格的表達。你甚至會明顯感受到一些項目的運動員對媒體的回避。被囿於圈養中的拘謹與獨自上場的自信是有差別的。

鄭欽文、張之臻、王欣瑜等人的表達方式與他們所處的職業環境有關。在更開放、商業化程度更高的項目中，運動員更敢於展現自己的各個方面。他們也很清楚，作為運動員，他們肩負著推廣這項運動的責任，而不僅僅追求勝利與失敗。

總而言之，讓中國運動員都能擁有鄭欽文那種開放的自信，是中國體育應該努力追求的方向。